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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山阴县新建广陵斗门嘉祐八年十月 北宋 · 张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一四、《越中金石记》卷二
越之为郡,介于江山之间,而濒川以为居,人择其膏腴平浅之地而田之。
岁时山源暴流,弥漫数百里,田者废不治,居者走保山阜,患不能支。
当东汉之盛时,马侯臻为其太守,为之堤其宽闲之地以为湖,既以备旱暵之灾,而暴流或下,有以潴之,又备其蓄泄之不宜也。
于是作三大斗门于其山隅,以导其川于江海之内。
既除其水旱之虞,而民患遂去,越人蒙其利,至于数百年之长。
而湖积堙塞,与堤略平,而斗门益隳坏不治,水旱大至,无所支,越人滋不宁。
嘉祐四年赞善大夫李君茂先适治其县,诱其邑之人魏元象、魏组、戴庸等,相与谋于邑之著姓,协其力而缮之。
费木石一千馀缗,用人之力千有馀工,于是广陵斗门复完,而越人之患又从而息。
予尝考天下之利患,见水上之事,惟《禹贡》为详。
今按其书而求其地之废兴,而禹之迹往往而在。
然而昔之酾而为川者,今奠而为丘矣;
向之壅而为固者,今凿而为渠矣。
盖三代治时之法,废于六国交侵之时,人自保其所有而安之,瀹汇排放,一附以己意,不务循禹之为迹,故民到今病之。
今观马侯之之遗制,故尝巡行周视,得其利害之详,然后开湖凿门,以纾其患,以至于今。
使后人袭其迹而治之,其利仍存而不废,以至于无穷矣。
使夫禹之遗迹,亦若马侯之利有以更兴者,则天下水土之事,无复病于今矣,故并叙其所感者书之。
嘉祐八年十月望日记。
文林郎、守主簿王冲朝奉郎、守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县事提举鉴湖武骑尉吴安,朝奉郎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越州军州兼管内堤堰桥道劝农、同提点银埸公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张诜立石。
论盗贼疏元祐元年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七、《忠肃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八
臣窃以天下虽有极治之政,而不能使民不为盗也,然要能禁其为盗而已。
历世以来,法严则盗衰,法宽则盗炽。
国朝自近岁差役用募法,而官弛捕盗之禁;
保甲行教法,而民滋为盗之心。
前来滑州之单安,商州王冲,以村野之人,逃亡之卒,一有呼啸,遂能横行,蹂践乡县,杀害官吏,以至烦遣兵将,重为骚扰,大劳大费,仅能散扑,皆由防禁宽纵,赏罚不明,而寒饥猖狂之人附之者众故也。
近日制旨,既薄敛轻赋,稍还其衣食之路,又复置弓手及县尉巡检,而捕察赏罚,并从旧典,所以防备奸恶、安养善良之意,可谓甚厚。
然访闻州县不甚究心,召募弓手,至今殊未就绪;
巡检兵级,多未差填。
现今河北陕西京东京西,所在常有盗贼,攘劫抄窃,殆无虚日,乡野闾井,人颇不安。
盖前来保甲、巡检、指使既有更不管指挥,则其意固已不在于捕盗,而新复官吏,又未就职,此盗之所以乘间而作。
累岁以来,民间丰稔,今尚如此,自去冬大旱,二麦失望,积谷之家,观望不发,人已艰食,臣虑将来寇盗更有甚于今日。
欲乞指挥路监司为备盗之计,督促州县速招弓手及差拨巡检兵级,严责近限,早令数足,以时训齐,准备缓急。
及再乞指挥吏部所差注巡检县尉,略加选择,催遣赴任。
近制新复弓手,所用器甲营房,令所属应副。
臣伏见诸处巡检自更改后来,其廨舍营房往往阙少,或只于乡县寺舍安泊,欲乞一就下所属移挪营葺,仍委转运提刑司,候招募弓手,差填兵级,及应副事件了毕,节次具数足,及已了月日申奏,若州县明有稽违乖方,便仰提刑司取勘闻奏。
臣近论役法,乞除衙前依熙宁法用坊场钱召募外,其馀弓手等役人并乞用祖宗差法,今来雇召,又须候七分方行勾抽,窃虑妨阙,伏乞检详前奏,早赐指挥
论捕盗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七、《忠肃集》卷六
臣伏见去年京西路贼人王冲作过,出入商、虢数州,伤害官吏,杀掳军民。
王冲虽死,馀党犹在,而成俊者为之首,自近日于杜管镇劫略,啸聚渐盛,讨扑愈难。
臣访闻商、虢等州,旧有禁军一指挥,自置将以来,将逐州禁军隶延州治下,分番出戍,以致逐处守禦之人,反怠缓捕贼事。
欲乞将逐州禁军,权免延州勾抽,且令在本处防守,及准备出入,所在就粮。
土人可用,使之捕盗,易得其力。
仍乞指挥明立信赏购募,早得捕获。
取进止。
〔贴黄〕访闻京畿近日盗贼不少,欲乞指挥开封府府界提点司严切督责,应令捕盗官吏,仍检点诸县弓手及巡检兵级,差填足与未足。
海陵郡题名记嘉祐二年十月 北宋 · 黄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八
《春秋》之法,王臣皆书,尊王命也;
公卿爵之,大夫字之,士名之,微者人之,叙王爵也。
系之行事,而善恶存焉。
春秋》,古国史之遗法,侯国废,国史亦废。
郡县守令循酷之迹,史笔得以传世,吏民得书于当时,继者非此无以知劝也。
近世凡贤公卿大夫出而为郡县者,率书前政之名氏,树之治事之堂,曰《题名记》,揭前人之号,为来人之规鉴也,其亦古国史遗意欤。
海陵郡刺史厅有都官员外郎王冲之记焉,通判之署犹阙。
秘阁王公牧郡之二年夏四月,贲衔命来佐郡事。
十月,新作治事厅。
工毕,窃自谓前后莅是任者不复题其名氏,何不举前辙以告来者?
曰询民吏,求前人之治迹,得闻今相国梁公天圣中莅是任也,仁惠明断,民颂其德;
秘阁王公之先令公明道中莅是任也,公勤清白,民怀其德。
德则子孙景之,勋则天下泽之。
梁相国之勋烈,未可揆也。
王令公之流庆,有大参以姚、宋之器作辅岩廊,令公之遗德于国史;
秘阁以龚、黄之术来牧郡事,扬令公之遗政于吏民。
一门振振然尤盛,继而成令公之德业,未可量也。
贲欲仕者景前政之美恶,特举令公之遗事,而特为之记云。
时嘉祐二年月日记。
按:道光《泰州志》卷三一,道光七年刻本。
乞赐度牒籴斛㪷准备赈济淮浙流民状1091年12月25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三、道光《阜阳县志》志一七、光绪《寿州志》卷三三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元祐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颍州苏轼状奏:臣近因出城市中,时有扶挈襁褓如流民者。
问之,皆云自寿州来。
寻取问得城门守把者,亦云时有此色人,见淮西提刑司出榜立赏,不许米斛过淮北
因此,体问得士人南来者皆云:今秋庐、濠、寿等州皆饥,见今农民已煎榆皮,及用糠麸杂马齿苋煮食。
寿州盗贼,已渐昌炽,安丰县木场镇打劫施助教家,霍丘县善乡镇打劫谢解元家,六安县故镇打劫魏家,贼徒皆十馀人,或云二三十人,颇有骑马者,器仗甚备。
每处赃皆数千贯,申报官司,多不尽实,亦有不申报者。
颍州界亦有恶贼尹遇、陈兴子、郑饶、李等数人,皆老奸逋寇,私立名号,与官吏斗敌,方欲结集,规相应和。
近日虽已败获,深恐淮南群盗不止,流入颍州界,纵不能为大害,但饥民附之,徒党稍众,如王冲、管三之流,便不易捕获。
臣又闻淮南秋至今,雨雪不足,麦熟不熟,盖未可知,若不熟,必大有饥民。
浙西、江东既非丰熟地分,势必流徙北来,则颍州首被其患。
若流民至颍,而官无以济之,则横尸布路,盗贼群起,必然之势也。
所以须至先事奏乞。
若至时元无此事,臣不敢避张皇过当之罪,若隐而不言,仓卒无备,别成意外之虞,其罪大矣。
臣日夜计虑,势不可缓。
谨具条件如左。
一、勘会本州常平斛㪷,见管粳米三万四千馀石,通纽元籴价每斛计一百一八文有畸。
菉豆一万三千馀石,通纽元籴价每㪷计七十二文有畸。
小麦二万五千馀石,通纽元籴价每㪷计五十四文有畸。
上件三色,并系元籴价高,纵依条量减出粜,亦未能大段平减市价,兼流民转徙失所,必无钱收买官米;
虽依条许借贷人户,又缘流民既非土著,将来无缘催索;
又条许常平斛㪷召募饥民工役,及许依乞丐人给米斛,不得过所限之数两倍。
臣今相度,不惟饥民羸弱聚散不常,难为工役。
又缘常平斛㪷本法,元只用粜籴以淮平市价,若将召募工役及依乞丐人例给与,则是有出无收,今后常平本钱,日耗不已,有时而尽。
臣知杭州日,为见浙西饥馑,全赖常平粜米,所救活不可胜数。
以此知常平官本,只可令增,不可令耗。
屡曾奏乞立法,常平钱米,只许粜籴外,不得支用。
虽未蒙施行,所有本州见管常平斛粜,臣终不敢以流民之故,辄乞费用,留以准备来春斛㪷翔贵时出粜,以济本州百姓。
〔贴黄〕若蒙行下户部,不过检坐常平条贯量减价出粜,及召募饥民工役,并依乞丐人给米之数行下,皆是空文,无益实事。
乞自朝廷详酌,特赐裁处。
〔又贴黄〕元丰以前,常用常平钱米召募饥民工役,虽有减耗,却将宽剩息钱补填。
今来常平官本,有出无收,若不立法禁止杂支,则数日而尽,深为可惜。
乞检会臣前奏施行。
一、勘会本州见管封桩陕西军兵请受及禁军阙额粳米三千七百馀石,估定每㪷八十文,小麦三万三千馀石,估定每㪷六十文,菉豆二千一百馀石,估定每㪷五十五文,粟米三百馀石,估定每㪷九十文,豌豆五千一百馀石,估定每㪷六十文。
准条,许估定价例出粜。
除勘会本州军粮粳米年计不足,今将转运司钱兑籴上件封桩粳米充军粮外,其馀小麦、菉豆、粟米、豌豆可以奏乞擘画钱物,尽数兑籴,准备赈济流民。
〔贴黄〕所有逐色估定价例,并是在市实直,如蒙施行,乞依今来估定价例兑买。
右,臣伏望圣慈,悯念淮浙累岁灾伤,来年春夏必有流民。
颍州正当南北孔道,万一扶老携幼,坌集境内,理难斥遣。
若饥毙道路,臭秽薰蒸,饥民同被灾疫之苦。
弱者既转沟壑,则强者必聚为寇盗。
欲乞特赐度牒一百道,委臣出卖,将钱兑买前件小麦、粟米、豌豆、豌豆四色,封桩斛㪷,候有流民到州,逐旋支给赈济。
如至时却无流民,自当封桩度牒价钱,别听朝廷指挥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若不预作擘画陈乞,则仓卒之间,必难应办。
若不密切奏论,至此声先驰,则恐引惹饥民,并来本州,官物有限,中路阙绝,则死者必众,反为深害。
所以今来亲书奏状,贵免泄漏。
臣以目昏,书写不谨,伏乞恕罪。
如蒙施行,乞作不下司文字,付臣措置。
〔又贴黄〕臣所奏濠、寿等州灾伤盗贼次第,问得皆有本末,非是风传道路之言。
深虑本路及逐州,各有检放赋税元未奏陈,致朝廷不信臣言。
臣在杭州日,亲见监司州县,例皆讳言灾伤。
只如今年苏、湖水灾,可为至甚,而台官贾易等,犹欲根究其事,行遣言者。
苏州积水未退尚土城门,而知州黄履已奏秋种有望。
似此蒙蔽,习以成风。
伏望圣慈试采臣言,过作准备,则一方幸甚。
乞将合转一官与李直方酬奖状1092年1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三、道光《阜阳县志》卷一七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元祐七年正月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颍州苏轼状奏:臣自到任以来,访问得本州旧出恶贼,自元祐二三年间,管三等啸聚为寇。
已而,又有陈钦、邹立、尹荣、尹遇等,亦是群党劫杀,累至与捕盗官吏斗敌。
是时,朝廷访闻以名捕此等数人,寻已捉获凌迟处斩,惟尹遇一名漏网得脱,不改前非,结集陈钦之弟陈兴、郑饶、李等数人,不住惊劫人户。
尹遇自称大大王陈兴称二大王,郑饶称侥三,李称管四,乡村畏慑,不敢言及。
纵被劫杀,不敢申报,以致被杀之家,父母妻子,不敢声张举哀。
百姓蔡贵、莫諲、董安三人,只因偶然言及遇等,即时被杀,内董安仍更用尖刀割断脚筋,其馀割取头发,及杀伤者不可胜数。
每次打劫,皆用金贴纸甲,其馀兵仗弓弩并全。
累次与捕盗官吏斗敌,内一次射杀弓手。
兼近日寿州界内,强贼甚多,打劫魏家、谢解元、施助教等家,皆一二十人,白昼骑马于镇市中劫人。
其尹遇等闻之,即欲商量应和,居民忧惧。
臣度事势迫切,即差职员监勒捕盗官吏,责限收捕。
汝阴县李直方,素有才干,自出家财,募人告缉,知得逐贼窟穴去处。
陈兴、郑饶、李等,见住寿州霍丘县开顺场。
尹遇一名,在寿州霍丘县成家步,比陈兴等去处更远二百里。
直方以谓众贼之中,唯尹遇最为桀黠难捕,又其窟穴离州界最远,遂分布弓手,捕捉众贼。
直方亲领弓手五人,径往成家步捉杀尹遇。
直方母年九十六,只有直方一子。
临去之时,母子泣别,往返五百馀里,骑杀一马。
直方步行百馀里,装作贩牛小客,既至地头,众皆畏惧不前,独弓手节级程玉等二人与直方持鎗大呼,排户而入。
尹遇惊起,彀弓驾箭欲发,直方径前亲手刺倒,众弓手皆入,方始就擒。
直方本与弓手分头捕捉众贼,内陈兴、郑饶、李三人以地近故,先九日获。
独尹遇一名,以地远难捕,直方亲行,故后九日获。
既获之后,远近喜快
有城郭乡村人户六百一十七人,诣臣陈状,备说逐贼凶恶,多年为害,人不敢言,若不尽法根勘,万一减死刺配,即须走回啸聚,为害转甚。
以此知逐贼桀黠之甚,众所忧畏,若不以时捕获,因之以饥馑,必为王冲、管三之流。
直方以进士及第,母子二人相须为命,而能以忠义奋激,亲手击刺,以除一方之患,比之寻常捕盗官,偶然掩获十数饥寒之民号为劫贼者,不可同日而语矣。
彼皆坐该赏典,而直方不蒙旌异,则忠义胆决方略之臣,无所劝激矣。
须至奏陈者。
右检准《编敕》节文:「诸官员躬亲帅众获盗一半以上,能分遣人于三十日内获馀党者,通计人数,同躬亲法」。
今来李直方,为见众贼之中唯尹遇最为宿奸老寇,窟穴深远,众不敢近,须至躬亲出界捕捉,是致后获。
既是尹遇须至躬行,则陈兴等三人须至差人,无由躬亲。
若使直方先为身谋,即须躬亲先往近处,捕陈兴等三人,然后多遣弓手,续于三十日内捕尹遇一名,即却应得上条,同躬亲法。
只缘直方忠义激发,以除恶为先务,而不暇计较恩赏,故躬亲出界,专捕尹遇一名,以致所差弓手,却先获陈兴等三人,遂与上条不应,于赏格有碍。
考之法意,显是该说不尽。
伏望朝廷详酌,只缘直方先公后私,致得先后捕获之数,不尽应法。
欲乞比附上条,通计人数,许同躬亲法,为第三等。
若下刑部定夺,则有司须至执文计析毫釐,直方无缘该得第三等恩赏。
惟望圣恩体念尹遇等若不以时捕获,必为啸聚群寇,而直方儒者,能捐躯奋命,忠义可嘉,特赐指挥
臣又虑朝廷惜此恩例,恐今后妄有攀援。
勘会臣见今于法合转朝散郎,情愿乞不改转,将此恩例与直方,循资酬奖。
直方母年九十馀,只有一子,因臣督迫,泣别而行。
若万一为贼所害,使其老母失所,臣岂不愧见僚吏。
以此将臣合转一官与直方充赏,不惟少酬其劳,亦使臣今后有以使人,不为空言无实者。
于臣亦为莫大之幸,且免后人援例,庶朝廷易为施行。
臣不胜大愿。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所论奏,皆有实状可以覆按。
本合候尹遇等结案了闻奏,又恐朝廷未尽以臣言为信,更当行下监司体问逐贼凶恶之实,与直方捐躯奋激之状,故及逐贼未死闻奏,庶可以覆按施行。
侥三是管三火中有名强贼人,管四是管三弟。
此二贼欲得远近畏服,故诈称二人姓名。
〔又贴黄〕奏为汝阴县李直方捕获强恶贼人,乞依《编敕》第三等酬赏。
候敕旨。
刘定狄咨罪状奏元祐元年三月乙亥 北宋 · 孙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二
伏以先朝始议推行天下保伍之法,要在辨察奸伪,屏除盗贼而已。
小人欺罔,遂进邪说,令教府界三路之民,使之知兵。
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
自先王道德之泽熄而礼义之俗坏,三代井田之法废而兼并之徒兴,千百年间,积习陵夷,兵民乃判。
世变之异,惟圣智为能通之。
太祖太宗雄材大略,深虑远谋,并一四海,降慑群雄,措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规模,顾不知养兵之为费,而独严兵器之禁者,示民不可使知兵也。
府界三路保甲,患害虽均,而河北为甚者,使者之罪也。
刘定上挟章惇之奸党,下附狄咨之庸才,内纵巡教指使,恣为诛剥,外为姑息宽假,抑沮州县,使法令行乎其民,大肆凭陵,公行恐喝。
真定、获鹿之变起于后,而澶、滑之盗作于前。
祖宗社稷之灵,圣听睿断之果,不惑乎奸言邪说,卒从废减,不然,患害未易知也。
今馀毒遗孽,其弊犹存。
奸恶之魁,既已屏斥于外;
刘定、狄生事起变,罪状显然,假息窃视,冀于幸免,未正典刑,深郁士民之愤。
伏望圣慈察获鹿、澶、滑之变,职刘定、狄之由,早正其罪,重行黜削。
其后来颁降教阅画一事件指挥,乞令枢密院再加详议,约束禁止,以全祖宗万世不拔之规模,则天下幸甚!
〔贴黄〕周世宗复三关故地,我祖宗平四方僭窃,未尝藉民兵也。
前日陕西军贼王冲盘礴数州之间,每入团教场,则保甲环拜纳兵仗而走,则知保甲不足用以战,而适足为患耳。
刘定、狄以教场内地所种菜,配卖与保甲,取其入为己用。
、咨身且如此,则左右使令之人,安得不肆为诛剥乎!
温卷启(二)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文潞公文集》卷一○、《启隽类函》卷二五
恭惟某官地纪储英,天章毓粹,蔼猷而远馥,韬玉德以中温。
王冲早显于贵游,荀羡果膺于禁选。
标仪秀澈,固岩瞻之允归;
衿度渊闳,岂蠡测之能际?
宠崇八柱,望峻十连。
练达兵机,动资于雅掾;
登降帝右,日奉于咫威。
绮纨无简贵之矜,竹素有游藏之好。
词庭掞藻,俊域飞英。
加以精鉴外融,灵机内照,云睹雅推于世范,月评素擅于谈宗。
冠盖风趋,日有龙门之宴;
缨緌辐辏,比闻乌巷之游。
增戚里之光辉,耸名流之钦挹。
以故汉闺群彦,咸跂踵而愿交;
鲁掖诸生,皆曳裾而请见。
若某者,才局素浅,志尚非高。
矧蒙浊以装怀,复憃冥而成性。
食金致诮,负乘贻讥。
远谢子纶,非清平之佳士;
近惭佛助,无艳发之英才。
徒以甫在髫龄,便从庭学。
彫虫事巧,敢逭壮夫之羞;
窃牍工文,无顾偶年之忌。
录废笺而且广,补购箧以廑全。
兰成射策之年,始游天邑;
贾谊登朝之岁,获预贤书。
幸齿诸公之间,职由谈者之误。
万涂争骛,效驽驾而虽勤;
六组齐驱,盘蚁封而遂困。
既中罹于摈衄,故益事于研修。
常稽《七激》之文,用广日新之业。
今者国家饰一封之驰传,总六服以搜材。
家家之璧充怀,俱求善价;
纷纷之袍亘道,历贽名卿。
伏遇某官与进下流,曲成微品。
辄阴漫于许刺,思仰簉于鲁堂。
傥录謏才,特充外素,虽未迁于幸舍,讵敢恃于蒯缑?
所冀盼睐生辉,剪拂增价。
麝性虽烈,获登范氏之香铨;
李味不甘,亦预唐贤之果录。
捐躯有报,指水可旌。
数日前曾贽编,上尘藻鉴。
美芹快炙,寔自享之过丰;
藏疾纳污,谅曲容而无忤。
惟干犯之为戾,在启处而靡遑。
蕊茹之怀,𥉉焉如失。
乞依刑部定夺除落葛闳陆经罪名状六月十一日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五、《赵清献公集》卷三
臣伏睹先朝所降诏书,有刑赏踰制,冤滥未伸,并仰谏官奏论、宪臣弹举之文。
所以事有冤滥者,言之则臣之职当然,默焉则臣之责难逭。
昨闻御史中丞孙抃葛闳濠州日情状可恕,宣徽使富弼陆经西京日贬出非辜。
朝廷并送刑部,寻具奏闻,称据、经案款,元初大理寺各不合书罪。
然却引敕节文:「一命官犯罪,断遣后如有理雪者,三年外更不施行」。
省司不敢除落,朝廷因而中罢。
窃缘、经所犯本是为人诬搆,前日未明白时,人犹冤之,一旦近臣既已论奏,刑部又已辨明,朝廷用三年外法以罢之,然则人之冤之也,又甚于前日矣。
至如近年王冲、杨南仲、杨织辈,皆以罪废仅二十年,并不问年限,只用大臣、台谏官论列,俱得除落刑名。
、经亦不是自乞理雪,率皆因人奏论,较王冲等事体,岂复有异?
臣愚伏望陛下圣旨指挥,检会刑部所定夺、经文字,许依王冲等除落罪名,则冤滥获伸,副诏书之意,邦条物议,咸得允当。
若以曾系中书不行,事涉形迹,又送枢密院施行。
乞罢保甲劄子元丰八年七月三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司马公文集》卷四八、《宋会要辑稿》兵二之三二(第七册第六七八七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一、《右编》卷三七、《经世八编》卷六九
臣窃见先帝以戎狄骄傲,侵据汉唐故地,有征伐开疆之志,故置保甲,令开封府河北陕西河东三路皆五日一教阅,京东、西两路保甲养马,仍各置提举官,权任比监司
既而有司各务张皇,以希功赏。
提举官专护本局,不顾它司,事干保甲,州县皆不得关预,营内百姓不得处治
巡检指使、保正、保长,竞为搔扰,蚕食无厌,稍不如意,擅行捶挞。
其保丁习于游惰,不复务农,或自为劫掠,或侵陵乡里。
其本家耕种耘穫,率皆妨废,供送不办,率歛无穷,赀产耗竭,毋以为生。
弱者流移四方,壮者亡为盗贼。
行之数年,先帝浸知其弊,申敕州县,令保甲应有违犯并巡教官指使违法事件,并许州县觉察施行。
及陛下践阼听政,首令京东、西两路保甲养马,并依元降年限收买,其剩买过数目,并充以次年分之数。
又令开封府三路团教已及半年,经朝廷按阅者,每月并教两日,未经按阅者,并教三日
陕西团校未及半年者,每月两次,并教三日,又令见教人身材弱小,或久来疾病,及本家止有一丁,病患不堪营作,并第五等以下地土不及二十亩者,并许州县保明,提举司审验放免。
又令一县不得放免过二分。
皆圣泽矜宽民力,于保甲劳费,虽十减五六,然保甲、保马向去点择、买养、补填,尚犹如旧;
其巡教指使、保正、保长,名目犹在,于所辖保甲,恐不免须有陵逼侵渔。
其四时教阅虽减日数,未免妨农。
臣愚以为,此保甲若使之逐捕盗贼,则近已有指挥巡检县尉及弓手、兵级人数,并令依保甲未上番以前人数复置,其保甲更不令管句捕盗;
若使之攻讨四夷,则此皆畎亩白徒,教阅虽熟,未尝见敌,与戎狄战斗,必望风奔溃。
登极诏书敕边吏令不得侵扰外界,务要静守疆埸。
然则此保甲、保马,的实有何所用?
徒令府界及五路农民不堪愁苦。
幸赖社稷之灵,适值累年丰稔,犹流民甚多,盗贼充斥;
若遇如明道年之蝗,康定年之旱,至和年之水,则为国家大患,岂可尽言!
近者群盗王冲乘保马诸处行劫,置保马本欲逐盗,今更为盗资。
获鹿县保甲斫射殴伤提句孙文、巡检张宗师,以下陵上,是乃大乱之源,渐不可长。
凡保甲、保马有害无利,天下之人莫不知之。
臣不知朝廷何惮而久不废罢?
伏乞断自圣志,尽罢诸处保甲、保正、保长使归农。
依旧置耆长、壮丁巡捕盗贼,户长催督税赋,其所养保马,拣择勾收,太仆寺量给价钱,分配两骐骥院坊监及诸军。
提举官还朝,其句当公事、巡检指使,并送吏部,与合入差遣
如此则开封府及五路之民,孰不欢呼鼓舞,戴圣德?
若以保甲中武艺已成之人可惜,使之归农,即乞令逐县户马数每五十户置弓手一人,略依缘边弓箭手法,许荫本户田二顷,与免二税,或税轻者,与免若干石斗税,及户下诸般科役,本户田不足,听荫亲戚田,务在优假,使人劝募。
然后召募本县乡村户有勇力武艺者投充弓手,计即今保甲中有勇力武艺者,必多愿应募。
若一人阙额,有二人以上争投者,即委本县令佐,拣试武艺高彊者充。
若见充弓手人有勇力武艺衰退,许它人指名比较,若胜于旧者,即令充替。
如此则不须教阅,武艺自然常得精熟。
一县之中,其勇壮者既充弓手,其羸者虽使之为盗,亦无能为患。
仍委本州及提点刑狱常切按察,令佐有取舍不公者,重加刑典。
若无人投名,乞更议优法。
若尚召募不足,即且于乡村户上依旧雇人,候有投名者即令充替。
若弓手数多,即令分番更互在县祗应,一年一替,其馀各分地分巡捕盗贼。
每获贼,勘得赦后住止及窝藏去处,其本地分严行科责,又令出赏钱与获贼之人。
其贼发地分,更不作三限科校,只令捕贼给赏。
如此,则贼发之处,捕盗之人不复掩蔽住止窝藏之处,捕盗人不肯庇匿,盗贼无所容身,自然稀少。
取进止。
乾元宫半山亭开禧元年四月 南宋 · 赵公豫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三、《重修琴川志》卷一三
公豫尝闻:怪力乱神,先圣所不语。
然天下之事,涉于幽怪恍惚之间,若不可信。
苟利于人者,又恶得不信而录之?
岁在壬戌,公豫假守当涂秋八月,阅讼牒次,有吉明起,不书一字,若今所谓投白纸。
就而诘之,乃琴川北门刘庄备奔走之隶,附口以书其大略。
今年四月七日,因赌博输败,羞见妻子,遂往虞山乾元宫后自经于丛木。
绳断坠地,昏迷之际,若睹神人衣朱衣,美须髯,叱云:「宫路冲县治,将不利于寓公。
汝可往太平州白郡守赵大卿,于山路中间筑基创亭,仍书官衔以镇之」。
明起既苏,甚惑焉,且素不识大卿颜面,其何敢前至?
七月因家人染疾,复睹神人责问曰:「汝何为不行」?
明起遽应曰:「诺」。
妻子亲戚皆不知之,密访道里远近,称贷裹粮,遂至庭下,可否唯命。
公豫窃谓神者,人之依也,安敢少有侵心。
常熟,士夫林薮,俱不以告,而不远千里,独以见嘱者,是岂无意欤?
详观吉生一愚夫尔,似非有觊觎,乃厚遣而归,仍谕干者度材鸠工,涓日建造。
深惟山路填叠基址费力,适诸侄在家,为董其事,吉生亦绝迹不至。
阅三月,计所费约千缗。
公豫次年冬丐祠得归,甲子之春,尝一登陟,规模适中,左右顾瞻,心目开豁,携杖山间者亦得以少憩,意其必可悠久。
已嘱宫中时加检括,损即随葺。
知宫王冲一又植松万馀株,前后掩映,共为不朽。
然向之所见朱衣而多髯者,竟不知其为何神也,姑为书其本末云。
开禧元年岁次乙丑四月吉日中大夫、充集英殿修撰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赵公豫记。
丰清敏公遗事 宋 · 李朴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一○、丰清敏公遗事
公讳字相之明州鄞县人
嘉祐四年进士第
公始弱冠,以进士求乡荐,主司以《丈夫不屈威武》为赋题,试出,同舍生各诵所程文,自矜扬以为得意。
公在下座,独默然。
人或易之,强公举似,公徐诵之,众闻小赋,已愧折。
至「使秦完璧,高风独揖于相如
阨虏持旄,壮节自全于苏武」,满座大惊。
众乃谢曰:「君魁荐必矣」。
彻棘果首冠。
始仕,主蒙城簿书
宋莒公镇亳,闻公名,屡以问郡寮,众勉公献书求知,公终不从。
公益器重公,亟召置之郡学,俾讲授诸生,欲荐之朝,乞召为直讲官
公薨,遂寝。
襄州谷城
县居汉上,号剧邑,富赀豪族聚居,前令鲜能以苞苴自洁,公独以善政公平称。
曾子固、韩持国相继守襄,皆深奇公,与为笔研友,不以诸吏待之。
兵部侍郎叶康直光化,亦有能名,襄阳人歌之曰:「叶光化,丰谷城,清如水,直如衡」。
持国尝曰:「丰、叶二令,他日必皆清近」。
丁太夫人忧,居丧自毁,几不能胜杖而后起,疏食彻味。
逮禫除,始复常,安厚卿安抚河北京东,辟为属官。
同列往往务矜肆,过饬舆马,凌忽州县。
公独不为表襮,每单骑挟以一卒,所至躬见父老,延问疾苦,接官吏尽礼,人皆叹服。
厚卿于是益叹重之,使高丽,因以为书状官
涉海大风折樯,舟几覆,众惶遽莫知所为,惟公神色怡然,厚卿握公手曰:「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于君见之矣,君未易量也」。
在选调几二纪,不求荐章,人鲜知者。
高丽还,厚卿副使陈子雍睦言诸朝,乃改著作佐郎
改秩,选知封邱
县为畿邑,若素权要请托,公亦不峻拒,第直其情,取平于法,终不以人为重轻,人亦不敢干以私,民吏畏爱之。
御史中丞李资深定荐公可为台官,召对敷奏称旨,神宗嘉之。
且问公曰:「卿尝往高丽,海中风波,何以不畏」?
公对曰:「巨浸连天,风涛乃其常,然商舶往来尚络绎,况仗朝廷威灵,岂复有畏」?
上又问:「闻卿知佛教,其理如何」?
对曰:「佛者觉也,觉则无所不了。
如陛下天纵生知,故能灼见天下之务,其理正如此」。
上笑曰:「卿言是」。
乃曰:「大臣荐卿清修俭直,宜为御史,卿退,即有除命」。
翌日拜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
王安礼润州知制诰,公言安礼守润,所为不法,及饮宴刁约家,因诱其二婢,辱之淫邪,不可侍从
章累上,不报。
已而安礼遂迁翰林学士,公复言:「安礼罪当谴逐,陛下置而不问。
今又躐等超擢,实内结近习,不知悛畏。
臣言如不用,愿黜臣以励风宪」。
章复上,上命宰相王文恭公宣谕公曰:「安礼事诚闻有之,然朕以其兄安石有功朝廷,今闲居江宁,昨遣其弟安上江东监司,使照恤之,乃与孙圭争论,停废在家。
今若行遣安礼,恐无人照管安石,朕当戒约之,如不悛改,当如卿所奏」。
祀神州地祇,公为监祭,言献官贺某昏耄跛倚,非尽敬意。
且某除守华州,观其老甚,必不能当承宣之寄,愿令归老。
某以宫祠罢。
王文恭公子仲煜以奸污为有司所劾,公言:「王圭备位元宰,不能肃正闺门,使其子所为若是,何以纠正百官?
宜从罢免」。
章惇参知政事御史朱服言其与周之道请托事,诏公劾实。
公分别是非,论列曲直,不为子厚地,坐出知陈州
秀州吴安世以贿滥得罪,公言:「本路监司叶羲叟、孙昌龄、胡宗师、朱明之等尝论荐安世再任,盖安世宰相吴充之侄,羲叟等意怀阿附,以污为清,以偏为平,何啻指盗蹠伯夷,乞并按其罪」。
公为御史三年,弹劾不避权要。
神宗尝谓谏官舒亶曰:「丰论事最诚实」。
公益感励,执政忌之。
会高选馆职,遂徙公著作佐郎
在馆逾年,迁吏部员外郎
王安礼方为右丞,公尝搏击之,引嫌自列,诏不许,章三上乃罢新命,提点利州路刑狱。
公在利路,会军贼王冲劫略商、虢、金、洋间,有旨陕西与利路、京西提刑捕盗官擒捉,久未获,诏促限愈急。
公躬率巡尉扼截险要,至踰时不归廨舍。
与其党欲度汉中,而公以兵阻隘,卒不得西,遂为险军所擒。
哲宗即位,徙成都府路提点刑狱
西蜀繁富,风俗华侈,摸石、药市等会,士女骈集,竞为奢僭,帅守监司往往勉徇其俗,谓不如是,必召乱。
公至,适冲元为帅,章质夫、孙亚夫皆为漕,俱以简俭称。
一时会遇,镫火萧然,人叹服,其俗顿革,争写为图画,以为宴集奢侈之戒。
按刑两路,于刑谳尤尽心,所平反几百馀人,察视属吏,清浊必辨。
召为工部员外郎,未踰月,用中丞胡简修公宗愈、侍御史王明叟觌荐,复为殿中侍御史
苏子由当制,有曰:「有德者必有言尔」。
顷为御史,直谅不私,人以为公论。
公疏言:「陛下明足以烛万事之统,而不可用其明;
智足以应变曲当,而不可用其智。
顺考古道,二帝所以圣;
仪式刑文王之典,成王所以贤。
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此古今之大患,帝王之深戒也。
愿陛下以《洪范》为元龟,祖训为宝鉴。
一动于深宫之中,思所以为则于四海之内;
一言于细旃之上,思所以为法于千载之下。
则教化自行,习俗自美。
中国既,四夷诚服矣」。
夏国主秉常死,诏遣起居郎刘仲冯奉世为册使,立其子乾顺。
宣仁垂帘,坤成节上寿,而乾顺违故事,不遣使者
仲冯遂出境。
公劾仲冯,且言:「昔元昊嗣立,杨告为旌节使
元昊初设席,自尊大,迁坐,就宾位以抗之,终不少屈。
郭劝为起复使,所遗百万悉拒不受。
庆历中,内款自新。
及谅祚立,朝廷遣册命,而夏人方围庆阳
延州程琳诏使鄜州,曰:『夷狄贪,此可缓庆阳之难矣』。
乃具礼币赐予之数移报之,果喜而迎册使,且解围而去。
今诞圣之节,万方来贺,乾顺辄失臣礼,奉世徒利其赂遗,不顾国家大体,擅入其国,宜按其罪」。
章数上,未报。
会公迁右司谏,表辞,因言「两对清光之下,具弹册使之非」云云,而仲冯遂以赎。
荆王、扬王当元祐初,尊宠莫与比隆,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造锦地衣。
公以白中宪,请率台谏言之,中宪狐疑未决。
公即独奏劾,以谓二圣节俭朴素,欲以化天下,而近属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辄奉承,宜纠正其罪以示人。
奏对敷陈不已,在廷皆悚息。
及出殿门,监察御史赵屼时与公同进对,退谓公曰:「闻君言,使某汗流浃背」。
给事中赵君锡曰:「谏官如是,天下何患不太平」!
不数日,改国子司业
司业,一日荐京西学官颍州教授陈师道颍昌教授邹浩蔡州教授晁说之,无不称伏。
吕申公时为相,公往谢申公申公素寡言语,谓公曰:「惟寡欲可与言道」。
居典胄三岁不迁。
右史阙,执政进拟,皆未,诏以公为起居舍人,中外大惬。
哲宗迩英,讲罢,以御书遍赐讲读官,因赐左右史,特书杜甫《登善福寺阁》诗以赐公。
中书舍人郑雍使契丹,命公摄其职。
数月,丝纶所播,天下传诵,以为得西汉体。
御史中丞赵君锡等疏言:「近日制词,惟丰稷有古体」。
公为右史踰半岁,以次迁西掖,会王安礼成都,以奢纵被谪,执政有不悦和甫者,以公为御史时尝亟弹之,乃候公入直降制。
公务大体,薄其罪。
当路不喜,谗谓公昔尝言安礼,今反顾望,罢为太常少卿
公力辞,乞补外,章六上,顿起谓公曰:「盍受命?
以好名议公」。
公曰:「士顾所行当否,不当避名」。
赵君锡等疏闻,当路亦悔之。
公为少常两月,执政悔用公不尽其材,乃迁公为国子祭酒
时士久以浮靡虚诞相高,自公为司业,诱诲斥黜必其实,所奖与者若马涓、张庭坚之徒,已众望。
顷之二人联中甲科,士益以公为知人。
洎长学省,庠序之士踰三千,莫不望风慕向。
国子监西门稍僻,间有潜出者,皆由于此。
前是长贰杜关以防,犹不能止。
及公命辟门,撤去诇伺,而士莫敢出。
吕丞相大防闻之,叹曰:「士可以德,不可以法制,如丰相之可谓以德服人也」。
元祐六年冬,享庙礼毕,诏用近臣言,回驾视学,奠谒先圣,因命公讲《尚书·无逸》。
讲毕致谢,上宣答:「卿问学该博,多所发挥」。
面赐三品
翌日,诏兼侍讲,儒者荣之。
权刑部侍郎
公素以儒学闻,法吏颇易之。
及掌邦禁,执丹笔,细大必尽其情,而靡不当于律,以舞文自任者大畏之。
苦寒雪,公疏言:「厥罚异常。
自二圣临御,朝廷清明,未尝私一喜怒以进退大臣,未尝偏一爱憎以荣辱多士。
无烦徭暴政,淫刑滥罚,虽尧舜用心无以尚兹,何嘉祥未臻而沴气斯见邪?
应天之实未充,事天之礼未备,畏天之诚未至欤?
宫掖之臣有关预政事,如天圣中罗崇勋、江德明等访外事,以致中外有危疑之心乎?
治平初任守忠诡谋离间两宫,而史昭锡、王士安之徒肆奸恶以骇众听乎?
天道聪明,苟无其事,变不虚生。
若不畏惧,有以消复,而轻怠简诬,则凶变必至。
愿陛下开广圣德,祗畏天心,延问名臣,思求其故,总正万事,保合太和。
任贤责成而不受浸润之谮,惠民以实而不尚姑息之政,言如春阳之温而不暴,动如祥风之扇而不急。
六宫和于内,百官和于朝,万民和于下,则天地之和应,而灾沴消矣」。
馆伴契丹,遂为正旦国信使
虏中接伴,刘霄六符之孙。
盖在其国以名臣称,见公深加叹服。
宣仁称制,两宫偕遣使,同行者四人。
尝馆舍坐久,焚香,霄起曰:「此香特为公设也」。
虏中故事,使者有射弓之宴。
公素未尝持弧矢,及宴,引弓一发中的,虏人相顾叹服。
副使郝某退谓公曰:「某世辕门,非不习此,今日见公中的,实非素揣」。
公谢曰:「此朝廷威灵使然也」。
哲宗亲政,诏外任内侍乐士宣等入内寄资供职,公言:「陛下初听万机,宜登进忠良,以辅圣德。
今未闻有所拔擢,而首召士宣等,伤美德于天下,臣窃惜之。
望留神大禹戒舜之言,若稽仁祖听治之意,令士宣等各归本任。
仲虺称汤曰:『改过不吝』,故能圣钦日跻,为百世之盛王
惟陛下裁择」。
刑部几再岁。
故事:权侍郎二周岁,迁待制
公累章乞补外官,上不从,至十馀上。
执政谓公:「胡不少留以应格选」?
公但逊谢,而乞外愈力。
遂以集贤知颍州
自颍而知江宁府,过阙入觐,擢龙图待制、知广州
陛辞,上宣谕云:「已除卿吏部侍郎,出自朕意,不许辞免」。
诏以待制侍郎,公辞曰:「朝廷昨除臣广东,加以兹职。
今既改新命,义不当兼」。
诏不许,章三上,从之。
优诏褒答,其辞甚宠。
执政方力排垂帘事,缙绅贬斥者数十人,公亦在睚眦间。
而公中立不倚,每正色论议不少徇从,当路亦不悦。
公复丐外,上深惜其去,而公恳求不可夺,乃以待制留守西都
西洛居守皆贵近,大抵务简略民事,公独尽心焉。
太师文潞公尝曰:「吾阅洛守多矣,未有如公能留心小民利病者也」。
且曰:「公所为甚似赵阅道李及」。
自洛徙郓,未至,复守洛。
已而改帅真定
执政起边衅,上方议进取,公谢章有曰:「偃兵护塞,敢忘师帅之能;
生事邀功,终非朝廷之利」。
执政见之,大不说。
都钤辖素以苛暴虐士卒,众积憾,谋因大阅教阵射杀之。
前一日,公廉知其状,秘不发,即为檄,俾张出按属州营垒,且督其即去。
张莫知其故,颇讶公,不得已遂行。
士卒谋不果发,张乃诉公于朝,谓公无罪捃拾,有诏验实。
公始具其事以闻,诏徙张京东,公犹移帅许昌,不踰月改南都
南都地舟车之,例饬厨传以说往来,虽居守皆贵近,然稍忽是辄飞谤。
公至,自故事迎饯外一切置之,人亦莫能怨也。
上数欲召公还,而大臣素不喜,更徙西京
未几,复守南都,以眩疾丐知湖州,诏从之。
几岁,改知杭州
在杭凡三年。
杭为东南会府,民物繁富甲天下,风俗以侈靡自尚。
公素以简俭恬静称,始至,吏辈以为公必革奢费,过为削弱以取禀。
徐度其宜,裁以中制。
民讼至庭,辨析毫釐,听断明审,吏不能欺,钱塘人至今诵说其政。
宦游江闽者多自杭乘舟还朝,常不下数百员。
类先权要请托者得之,以故寒士卑官淹久,终不能得。
公命以投牒日为先后,不问高下遣之,士大夫悦服。
公厌治剧,数丐宫祠,不许;
又求守温、明,优诏不从。
徽宗即位,首召公左谏议大夫
先是,李清臣门下侍郎,荐公自代,未几,遂召。
或谓公尝贰天官,久历藩镇,今召以谏坡,似下迁。
韩丞相曰:「昔神宗召赵抃成都府还,大用之。
故事省府,乃但以阁学士知谏院,谕大臣曰:『用赵抃谏官,赖其言尔。
苟欲用之,何伤』?
已而果参大政
今上召相之以谏坡,正用此故事,即欲大用故也」。
未至阙,改御史中丞
入对,言邢恕贬辞不应如此,司马光、吕公著皆贤臣、直臣,不当以为有罪。
上云:「变改神宗法度如何」?
公曰:「当改」。
上怒目而送之,召为哲宗山陵仪仗使。
灵驾至郑,道途泥淖,行颇不便。
山陵使章惇欲斩力士,收郑官吏下狱,公止之不可。
遂劾奏章惇素擅朝权,天下愤怒,今又迁怒戮人,怙势作威云云。
还朝,累章疏其奸,章乃得罪。
蔡京其弟卞在朝廷久,植党自固,上即位,台谏交疏其奸,未报。
蔡与公素无旧怨,公入朝,上未临御间,蔡越次揖公曰:「天子自外召公中司,今日首对,必有高论」。
公答曰:「方睹圣君,不敢以细事闻,行自知之」。
晚乃弹蔡公,章出,蔡深憾之。
既而陈瓘、江公望、何昌言等皆力言,未动。
公语殿院陈师锡等曰:「明日蔡公不出,吾属何面目以对台吏」?
乃自草章,率寮属对扬,具疏其奸邪。
状曰:「京、卞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患甚大。
卞虽去位,偃然在职,卑污失己,无所不至。
外结后族,内事阉人,以固其宠。
若果大用,天下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堕矣。
忠臣寒心、良士痛骨。
臣非自爱而忧,盖为陛下忧,为天下贤人君子忧」。
章四上,上宣谕曰:「朕固欲行,卿更奏东朝」。
公退,奏书钦圣,具疏其奸。
不数日,遂贬出。
公数言宣仁圣烈皇后佐佑哲宗,垂帘听政,多退绌小人,洎复进用,遂造为诬谤,今宜辨明。
初上章,蔡京尚未罢,尝讽公曰:「张寂明正坐言宣仁事,即日罢」。
意欲以此动公。
公徐曰:「宣仁有大功于天下,久为奸邪所诬。
备位风宪,岂可缄默而不为辨明?
此大事也,虽远斥所不恨」。
又疏曰:「哲宗皇帝亲政,召章惇宰相,不能以道事君,用群小合奸谋害元祐忠贤司马光、吕公著等,以变乱神考法度,谓之不忠;
不能绍述,谓之不孝。
以此激怒先朝,此乃王曾仁祖所谓憸人惑上之言也。
等变乱法度不足为深罪,又编类臣寮章疏,择其切直不讳之言,与夫陈乱世以讽今者谓之讪上,谓之指斥。
又以言语不足为大恶,乃持文及甫、邢之私言,辄诬等谋废立为不轨。
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临大变、计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尚优容之乎?
祖宗怒之久矣,今付陛下震之
上帝怒之久矣,今命陛下诛之。
陛下何惮而不果耶」?
又言:「责授武昌军节度副使章惇,昔在相位,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大明继照,群阴廓开,俊杰汇征,奸回窜伏。
安惇、蹇序辰放归田里,吕嘉问、路昌衡分司外地,范镗、张商英、吴居厚落职降知小州,惟林希、徐铎、叶祖洽未见施行。
为恶,布在王言,掩宣仁听政之明,蔽永泰知人之鉴。
铎编类章疏,随好恶为之重轻,存没名臣,横遭贬窜。
祖洽观望意,欲擅元丰之末命,轻奏王圭图危正统,议罪丽罚,宜不在安惇、蹇序辰之下」。
又言:「史官修《神宗实录》仅二十年,辄以王安石家《日录》乱之,置而不问。
修《哲宗实录》,事未类,笔未下,议者谓徒为谤书于后世,而相与依违不决,如此则何以取信于天下!
愿选择史官申饬成书」。
公自建中靖国初入朝,论列献替不一,又数言近习之非,权贵已不喜。
会除钱遹殿中侍御史,公言:「遹回邪不可任风宪,乞用陈师锡
如必用,臣请先罢」。
诏出湖北提举,除陈师锡殿中侍御史
谏官陈瓘以言事贬,公使子弟出城慰劳之,且厚赆其行。
黄策封章论瑶华事,不报,公复缴入,乞施行,由是朝廷有意罢公矣。
一日闻锁学士院,公谓台属曰:「此必相曾子宣,盍其论之」?
具章未上,先罢公为工部尚书,乃宣麻相曾布
既降,上命加兼侍读,公力辞不受,乞明、越一郡。
章五上,三降诏,上亲谕之,乃受命。
其谢章云:「壮哉汲黯,坐寝淮南之谋;
美矣魏公,没为唐室之鉴。
内侍已成于怨府,岂不思危;
佞人方剡于言章,俄闻报罢」。
上曰:「佞人为谁」?
对曰:「臣谓佞人为曾布,陛下斥之外郡,则天下事矣」。
礼制局大裘成,议以金匣贮之,公力谏不已。
一日上问陆佃:「大裘匣用金才四百两,此祀天之,恐不当较」。
曰:「郊大裘以尚质也,非惜金,但不当用尔」。
上曰:「既如是,不作匣可也。
丰稷煎煼不可过矣」。
既退,诸公皆叹息公之守官、上之从谏。
李邦直曰:「使此等人在经筵,人主岂复有过邪」?
吕原明建中靖国间秘书少监,时曾布不乐其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浅望轻,左迁为光禄少卿
时公初除礼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以自代,荐辞云:「具官吕希哲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则躁人化,闻风则薄夫」。
建中靖国元年,方议哲宗配享功臣,公为礼部尚书,欲以申公、司马文正配享,草奏未就,吕原明闻之,使莱公见公云:「二公先朝被罪,官爵尚未复尽,今遽请配享,恐致议论」。
公正色云:「五王之配享中宗,何尝不得罪?
但有功于宗社则宜享矣」。
于是立入奏,竟为曾布所沮,不行,不旋踵,公遂罢迁礼部尚书
宦官宋用臣卒,赐谥甚美,公不书其敕,奏疏驳论用臣奸邪,交结中外,不当赐此谥。
公虽罢言职,以在经筵,每遇讲读,进书,辄言天下事,至君子小人之际,必反覆切究,为上言之。
公言:「人主自用则近习悦,人主自圣则谀臣进。
祖宗艰难之大业,天下生灵之休戚系焉,圣虑可斯须忘直言正谏乎」?
又言:「元丰中王师覆于永洛,神宗泣谕宰臣,悔不用吕公著言,今后轻议用兵,与卿等刻骨为戒。
今河湟羌种未宁,臣愿下沛然之诏,许其自新,不置汉官,不留戍兵,令自择其酋长,朝廷从而命之,则所损者远略之虚名,所存者初政之仁德,可以昭先帝戒用兵之圣训」。
后遂以董毡为河西节度使
又言:「唐太宗时魏徵引齐威公以无忘在莒之论,从而警戒之。
盖富贵之移人也,多忘其初。
臣愿陛下无忘龙德宫时,则圣德日跻,享天遐福」。
又言:「陛下以建中靖国纪年,圣人之心显于名实之中,则号令信于天下。
臣愿陛下尊贤纳谏,舍己从人,夫是之谓建中
近习不敢争为奇技淫巧侵玷恭俭之化,近戚不敢干预政事招权市恩,夫是之谓靖国。
体元谨始之道,无以尚兹」。
织锦缘宫帘为地衣,公言:「臣闻仁宗衾褥用黄絁,御用缣缯,尝曰:『朕宫中自奉止于如此』。
祖宗家法粲如日星,自古帝王践阼之初,未有不以节用爱民为宗庙社稷之永图,奈何奢侈之端生于微而不自知?
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则政事荒纪纲乱,天下之势利去矣」。
诏罢之。
又言:「陛下即位未久,施德日浅,建宫以宁神,营寺以崇孝,复置御前生活所以供内庭之用。
外议不晓圣意,窃谓陛下好修造,尚侈轻费用,不惜民力。
臣愿陛下约己以养天福,爱民以永天寿」。
又言:「难盈者人之方寸之地耳。
贵不期骄而骄自至,富不期侈而侈自生。
陛下初履帝位,罢逻卒,减苑作,禁镂金,休工役,德意于四海,和气生于天地,年谷顺成,几遍天下。
臣愿陛下厉精为政,崇俭爱民,不移践阼之初心,则宗庙社稷万世无疆之福」。
又言:「姚崇天子不求边功,宋璟不肯赏边臣,而天宝之乱卒蹈其害。
臣恭惟先帝在御十有九年,制生财之法,以民利,以实国用。
绍圣元符中,匪人用事,兴起边患,仓府耗荡,百姓饿损。
斥堠虽远,飞刍挽粟以赡;
戍兵坐困,中国势不久支。
仰赖圣心节用于内,息劳于外,必先仁覆天下,使人心和乐,天地休应,年谷屡丰,方能釐补疮疣,庶几平治
中夏既乂,远人自服,安用进兵耀武以经远略?
神考以用兵为刻骨深戒,愿陛下敬而守之,任崇、璟之贤而不求边功,去、卞之邪而不穷民力,太平之基业,实在于此」。
洛水溢,坏堤舍,去应天禅院六圣神御殿百馀步。
公言:「万一三川暴溢,宁无昏垫之虞乎?
有司上朝廷赐度牒以修,而移为他用。
愿以禁钱作一大坊,以卫祖宗万世之灵」。
从之。
公又言:「尧舜之世,众贤和于朝,万物和于野,无他道焉,内君子外小人故也。
为人上者体尧蹈舜,必先以是于心,而戒多欲,委任正人,不以浮言摇动,则谗毁之路塞,而朋比之风暗然自消。
王道平,朝廷尊,草茅贱臣皆得竭忠以闻,况贤在位、能在职乎」?
又言:「大臣与国同体,任之不疑,则心德惟一,天下可合谋而治,谗间无自而至矣。
比有议者谓台谏官为天子耳目,选自朝廷,则为大臣耳目矣。
谏官不归于国论,御史不归于宪府,祖宗法制格而不行,先入之言,岂无唐陈师合之意乎」?
又言:「治世多君子,未尝无小人;
乱世多小人,未尝无君子。
人主建大中之道以靖人心,明乎安危之几、取舍之道而已。
若使君子小人杂处于朝,必消泰而为否」。
西京会圣宫奉安哲宗神御,诏公与入内都知冯经相视。
时经方用事,偕被命,人意公必相欢结。
自往还朝几两月,除议职事外,未尝有一语。
经数因事称誉,公辄正色不答,经叹谓人曰:「丰公真清直近臣也」。
公自洛使还,上眷注意厚,执政虚位,缙绅谓公当迁;
而公数论事,与权近忤,大臣无为公地者,小人相与谗之,遂力请外补。
韩丞相忠彦顾同列曰:「昔孔温业不乐在朝,宰相相谓可以少警:『孔吏部不乐居朝矣』!
相之亦苦求去,吾辈宁不愧前人乎」?
公以议论不合,坚欲出,竟以枢密直学士苏州
自后论公,引去益多。
朝士朱肱以书抵权臣,谓如公辈「非若凫雁去来,不足为江湖多少,其出入系人望,岂可使皆补外乎」?
谒告焚黄,至乡里屏简骑从。
入见守令必坐客次,守令惊愕出迎,公曰:「桑梓礼然也」。
见乡人,虽田夫农父,接之笑语饮食,无少间。
改守越。
适岁蝗,谷价腾踊,民病食,公发廪振之。
寮属苦祷待报,公曰:「俟得请,民固饥死矣。
身任之,诸君无累焉」。
分命属官为十数所,减市价五之二,使民各从其居便近,随老少日各执历就籴。
一二日,公辄亲往按视,劳问主者,众是以皆为尽力,民赖以济。
徐果上书自劾,诏原之。
崇宁初蔡京复得政,既憾公斥己,而其党相与出力,诋公无所不至。
言公元符末召为左谏议大夫,《辞免劄子》引《孝经》「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夫人主宅崇高富贵之极,心易放逸,必先选正人置诸左右,虽有无道之心,终不为桀、纣恶德,自取败亡」,此其意在讥切先帝。
坐降职知明州
故责辞曰:「尔顷繇元祐致位近班,泰陵察其用心,屏居外服。
朕在位之始,选推不次,中司八座,靡不践更。
而进对之间,首倡异论,以善政良法为可改废,以附会奸党为时忠贤。
变乱是非,深骇听闻」。
时有大星殒于庭,俄有是命。
越民攀望公舟,老幼满道,号呼曰:「奈何夺吾父乎」!
又言公「尝言『谏议大夫以谏争规讽为职,不为容悦逢君之恶,不怀观望阴害忠良,不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不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
信如稷言,则先朝以谏争规讽为职者,尝为容悦逢君之恶矣,尝怀观望阴害忠良矣,尝以声色为常事醉上心矣,尝以淫巧为末务荡上意矣。
如此等语言,岂宜上达朝廷、流传四方?
至章奏宰相章惇『变乱名实,颠倒是非,拔擢群小,布列中外。
阴邪惨酷,更相唱和,毒流四方,感动天变』,此尤诋诬之甚者也。
臣尝以《诗》、《书》所载考之,小人在位,毒逋四海,日月薄蚀,天地灾变,乃商、周季世之事,岂有席祖宗积累之休,膺美成在久之运,而遽有是耶」?
禠职知常州,故责词曰「朕初纂服,首为言官,累有封章语涉讥诋」云。
又言公「元符之末召为言官,讥谤先帝,公论为之不平」。
未至常州,贬海州团练副使睦州安置,道州别驾台州安置。
又言公「在元祐时用事,绍圣中行遣最轻。
元符初首为言官,倡导奸谋,殊无忌惮,封章皆有意讥谤先帝,臣子不忍道其言辞」。
遂除名徙建州
公被谪,携孙侄一二人与居佛寺,怡然自得,日与衲子辈游,宾客一时杜绝。
部使者郡守往往皆门生故吏,踵门请谒,终谢不见。
燕坐阅《华严合论》,钞其要为百卷。
每遇天宁节,自谓虽散官流徙,昔尝居禁从,必出金就僧寺营佛事一月,躬诣焚香。
逮罢散,率孙辈已仕者皆就拜,具疏以伸天保之报。
居三岁,以九鼎成大赦,量移婺州
明年,彗星见,手诏除元祐党人石刻,稍复官爵,得自便,乃奉祠归乡里。
初祠命至婺,公受已将出谢,婺人骈拥瞻望,几不可行。
逮归过越,越之父老相与候于境上,焚香迎拜,不可胜数,观者叹异。
然谓公昔帅有遗爱,故若是。
及至四明,州去城尚十馀里,士民出迓夹道,相属不绝,以至夺挽舟卒繂争自引之,相庆曰:「公复用,吾徒有所赖矣」。
郡守彭侔,蔡京门人也,因谒公,谓公曰:「公能得此于乡人,前所未闻也」。
公平生所荐士多一时名臣,每当论荐,或缘权贵请属率不应,必推择乃剡奏,往往有未相识者。
人怪问之,公曰:「知贤则荐,宁用识面耶」?
公在京师,乡人故旧姻戚来者皆馆焉,退朝还第,必与之款接,果肴数器,酒止三行,日以为常。
或贵重客至,未尝有所增益,虽晚进后生,亦无所忽略。
公性寡言语,虽见宰执权要无辞费。
延见宾客,寒温外或默然无一语,始未知者以为简贵自重,不知公接贵贱如一也。
公持有力,陈渊兄弟尝见之,下阶未毕,进揖不答,直至下毕,转身正立于寻常揖客处,方答几叟云。
公为监司郡守,所至以简俭
政得民心,如古循吏。
自为县令襄阳民歌谣之,张芸叟书其词于《叶康直碑》。
汝阴移守金陵,士民遮留,几不得发,贰车臧寓为序其事,刻识湖上,不过清心寡欲,无所用其私而已。
尝自谓:「稷效官以来,惟知民不可罪,吏不足责,系乎上之人在此不在彼」。
公在封邱时,府界教阅保甲、内侍都知王中正提举,怙宠骄甚。
所至县须索苛极,县吏望风,舍馆供帐,特务华洁。
公待之无过礼。
主吏请假帐帟什器于民间以迎候,公曰:「法所禁也,不可」。
中正虽憾公,而无以加诬。
会公召拜御史,因疏言:「中正所至骚然,初不留心职事,复纵其下指使、巡教辈乞贷,愿治其罪」。
中正遂罢。
公为祭酒时,高丽使者朝贡,请买国子监书籍数十种,馆伴陈轩牒公请贸与之。
公以谓所欲市者如《册府元龟》、《历代史敕式》之属,不可以与外夷,具其事以白礼曹。
苏轼大宗伯,亦以为然,论其事于朝,当时虽不从,议者韪之。
钦圣宪肃皇后谥册,诏公书之,公辞素不善书。
诏不从。
公见执政,言且将复力辞,韩丞相忠彦曰:「上亦知公虽不善书,特以大典册,须清德雅望卿大夫书之,无以易公故尔」。
章再上,卒不许。
高丽使者入贡,公押宴,使者见公,拱手曰:「公昔尝至吾国中,闻公以重望历显要,国人每称道公才德,今日获觇风采,真名下无虚士也」。
舒亶同里人也,神宗擢为御史中丞,眷任颇厚,弹劾无所避,士大夫多仇怨之。
会以误受学士院,公用为仇家所发,坐赃论,遂废于家二十馀年,不复叙,无为言者。
留守洛,举以自代。
执政有与舒不惬者,谓公曰:「天下士大夫固多,公何为举斯人?
彼以自盗废,而公为近臣,乃荐之,人将疑公」。
公卒不从。
洎进枢直,复荐焉,舒用是获起守郡。
邹浩元祐末太学博士,言者或谓游执政门,交结其子弟,诏出为襄州教授
公言:「浩文学行义,端方鲠谅,臣尝荐其改官,详其为人。
宜留太学贤士之关,以师表多士」。
卒为名臣。
程颐元祐中尝召侍经筵绍圣间以为朋附司马光等,坐徙湖南
公时守洛,遇之境内,吏卒锢甚严,有门下生追饯欲一见者,皆不可得。
公既见,延请慰问宽勉之,斥遣吏卒,且复馈赆,使门人皆得送行。
郭茂钧时为京西转运使,语公曰:「程得罪颇重,人无敢见者,公为侍从乃若此,得无忧钩党乎」?
公曰:「程以学术被特起,非忝冒也。
今正以趋向异途致是,岂有他罪乎?
官吏过为非礼以苛待之,恐益暴朝廷之过,是以然,岂暇以钩党为忧」?
公守杭日,以湖、秀积水害种,民多艰食,移檄其郡,俾出廪以振。
又上言:「愿减本路今岁上供钱斛之半,候来年收熟,分两岁起发」。
户部难之,以为乏经费。
公复言:「方今民病粒食不给,州县以上供促督租税,急于星火,民益无聊赖,且将转徙,则其为他日经费之虑者尤甚。
愿少纾之,以救沟壑之急」。
诏特蠲四之一。
始,章子厚当轴,得君自专,士夫多附之。
以公名高,屡欲邀致,而公不屈,欲诬以罪而不可得。
谓公喜恬静,乃数易郡以困之。
广州,过阙,上面留贰吏铨。
公表谢:「升迁恩命,出于圣意,虑烦宸听,不敢固辞」。
章益不悦,因公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大恶之,故绍圣间哲宗圣眷甚隆,而卒不用。
公平生喜诱掖后进,若子孙辈躬自为之讲校,虽王事倥偬不倦也。
为国子长贰,所与进者,若马涓、张庭坚、崔仲致、范致明、洪拟等数十人;
所荐达者,如陈师锡、朱彦、郑居中、邹、蔡肇辈,皆卓荦名世云。
公未尝问家人生事,自陟台省侍从几三十年,雄藩大镇,更践遍,而平居自奉衣食如寒士,俸赐所得,悉以赒亲故族人,无留贮者。
自洛徙郓,未出境,复还守洛。
南都徙洛,不踰月复还守南都
凡迎饯例所当得,皆却不纳,一切还之。
或以为恐近沽激,公曰:「吾以为理不当得,岂敢沽名乎」?
在诸镇,公使馈给,必命先自下僚次第上之已遍,乃自取,以为常。
故虽贵显久,而家甚贫。
薨之日,有田七十馀亩,屋一区数间而已。
囊箧萧然,子孙恶衣菲食,不能自给,观者太息。
每当奏荐,常先弟侄。
逮薨,二孙乃未官。
公自钱塘诏入为御史中丞,首弹蔡京兄弟,皆得罪去。
徽宗眷遇公极隆,言多从之。
既而有旨,除右丞
公对曰:「陆神宗侍从,愿先用」。
后又除公,复曰:「温益陛下藩邸师傅,愿先用」。
上皆从之。
乃自陈:「臣自高丽还省先茔,今岁久矣。
愿得外郡,展省松楸」。
上不从,许给
或谓近侍鲜例,公亦坚辞,谓祖宗故事,无带内职任私事者,恐议者谓臣变国家法,乃得苏州,留候郊祀毕行,俄间召蔡京内直
公朝辞,上劳之曰:「行召卿矣」。
公曰:「昔唐明皇姚元崇、张九龄、李林甫、杨国忠,皆从其言如转圜,故有开元承平天宝播迁,臣愿陛下深戒之」。
蔡京既复用,乃极力诋公,追官至亲改其制曰:「丰外示重恬,内实险阻」。
仍进拟安置新州
上曰:「稷尝为经筵官,且老矣」。
遂免南行。
蔡京虽力诋公,然以天下士论所归,欲盖其恶。
一日公乡人蒋安义入都谒蔡,蔡曰:「识相之否」?
蒋噩然,佯曰:「虽乡人,不识也」。
蔡徐曰:「相之清德雅望,特议论不合尔」。
公为章疏,必于密室躬自剡写,子弟多不得见,退多焚稿。
登对还家,默坐终日,人不敢问。
建中初召入,接门人故吏未尝语时政。
宝文阁待制,其责辞云:「登对之初,首倡异论,以良法美意为可变更,以朋邪奸党指为善良」。
人始知公尝尽言天下之事,无所隐忌也。
公平生操履,自穷约至贵显,终始不渝,老矣而规矩如晚进后生,终日靖默,若不能言者。
而治事繁剧,戒斥胥吏,与夫仕宦进退、得失荣辱之际,声色不动,人莫见其喜愠。
居闲端坐观书,终日不语,或至踰月不饮宴,亦不作闲文字。
襄阳时,尝作《易传》以授宋次道
晚解《论语》、《礼记》数篇,一言之出,皆可贻后世。
讴歌杂说,未尝过目。
家治严肃,子弟不冠带不见,闺门内外仅百口,而门庭若无人声,饮食衣服,身过俭约。
登对,则内外必易新衣,春秋粢盛时享必丰,待宾客尽礼。
平居不燃烛,中堂青镫一炬,危坐至夜分乃寝,五鼓即起,整衣以待旦。
处暗室,无人侍侧,常若对大宾,略不跛倚。
居官所,虽见将吏卒伍,必正衣冠,无堕踞容。
与人不为崖异,进见者得尽款密,而终不敢干以私。
宾客未尝夜宴。
西都留钥时,文潞公在焉,每会亦至暮而罢。
潞公召公,逮夜,亦辞以归。
终身守法度,不少过焉。
公与曾子固、章质夫深相契重,而不许子宣、子厚之为人,二公柄用时,公乃力言其恶,不以二人少贷也。
刘仲冯,同年席友也,奉使失职,公亦上章弹之不
然皆知公之公直,终不少憾。
大抵公恬于仕宦,难进易退,为言官不恤身患,直道事主,憎恶近习,小人多怨之。
建中初弹内贵,至引仇士良故事。
为礼部,不肯书宋用臣谥敕乞纳元符所得传国玺于永泰陵中。
隆德宫芝草生,上驾幸观之,公表言:「陛下未事宗庙而先祥瑞,奸人自此得计矣」。
凡事三朝,历谏官六任,危言谠论,不恤忌讳,故眷注甚厚,而奸人侧目,终以此得罪。
公天性嗜学,逮老不衰。
方在朝廷还第,与在藩屏公事馀闲,每燕坐一静室,前后书史,终日观阅。
所至惟以书籍自随,衣衾之外他无一物。
年方强仕,丧其夫人,遂不复娶,不畜妾媵声妓。
膳食或进重品,辄命撤去。
晚益喜老、释之说,习导引服气,逮薨,须鬓不白。
学佛者宗师如善本辈,皆机语相契。
薨前一月,预戒后事。
易箦,犹与陈莹中语如平日。
公长子安常以儒行名太学,魁南省,再任太学正,年未三十而卒。
公时留蜀,后事不能举,诸生赙钱二百万以赠,安常之妻于氏泣辞曰:「儿夫节清行高,不可以此污之」。
竟不受。
次子太常亦早世,娶虞部员外郎陈术之女。
安常两子,公贵,已官其一。
太常亦两子,序在次。
遇郊恩,公欲先太常之子以慰其母心,陈谢曰:「长幼之序不敢侵,愿俟后郊」。
乃从其志。
公之清德刑于室家,妇人女子所为犹卓绝如此。
公之诸孙皆能廉恪持其门户,有自来矣。
奉使官属文林郎陈元震从事谯令宪迪功郎钱廷玉忠训郎郜师孟忠翊郎黄允迪训武郎李邦安忠翊郎杨祖烈吴良弼赵进承节郎张达符溥从义郎何洵保义郎金彦达进武副尉王冲各转一官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攻愧集》卷三四
敕具官某:岁遣信使,修好邻邦。
凡为假吏之行,举有优恩之及。
用酬劳勚,毋替忠勤。
李浦专捕军贼王冲元丰八年四月丁亥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五
鄜延路第一副将李浦专捕陕西京西路军贼王冲
仍令选募胆勇兵员三五百人,每五十人许不拘常制抽差武勇使臣一名部押,不以远近袭逐,每三日一具捉杀次第急传以闻。
捕盗官及已差任青等,并听指挥
如有怯懦逗留畏避,仰浦选使臣代之,仍牒所属劾奏,当议重行处断。
李浦给中等支赐,并所差使臣并给驿券,递马兵员给口券外,兵级人给钱一千,人员人给钱二千,日支食钱五十,人员以次增给之。
其器甲于所在选借。
王冲徒党家属仍旧编管诏元祐三年十月甲戌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五
王冲贼徒党家属,仍旧编管。
其未行新敕前重法地分劫盗元犯为凶恶者编管妻子,先具情犯申尚书省